刍狗之参

【浮博/短篇完结】裙下之臣

非典型艺术生浮士德x酒吧主人博士

Summary:“玛利亚的枷锁是耶稣。我的枷锁是你喝到一半的月亮。”

ps:年下港风霓虹文学半架空。出场人物有整合运动全员,私设大家是一个社团里的成员。推荐BGM:《裙下之臣》

是给 @之诗(高中生活超忙碌) 迟来的生贺,最近一直在忙考试和复习的事,今晚得空赶紧把这篇写完了。



01.

“他的脸红不是因为亚热带的气候,而是因为那天太阳不忠,出卖一九九四年夏末心动。”

——温特梅《太平山顶》 



天气没有被管制约束的日子里,钻石蓝的浓雾会迷迷茫茫地晃荡到旧金山,使维多利亚式建筑多彩的房檐放在了一个钻石蓝的玻璃片下。五号公路的飞行道下,那块整肃干净的地面柏油道今日仍然堵塞着。里程表失去了生命,直通到更加不堪的废弃学府。傍晚,有人在雾里往桥墩上扔了一块香蕉皮而警察没有逮住嫌疑人。


“浮士德。”


艺术课教师的声音混在放学铃里逝去了。


浮士德持续地听着摩托飞过的轰鸣声。据塔露拉所说,她有位做摩托车手的朋友在一次环西海岸的比赛中夺冠后跌入太平洋而亡,身前还挂着彩色的终点带,穿着碎花连体泳衣和自己的初恋情人热吻,从此塔露拉对机动二轮飞行器产生了不可言状的抗拒以及抵触感。更何况,今天的球赛输得彻底,掷出两个坏球,两个好球,本垒打,人造草皮散发出石油味,那气味飘向梅菲斯特纯白色的运动短裤下的双腿,当时他戴了一顶牛仔样式的仿皮革帽子,正在白皙的下巴下系一个很短的蝴蝶结,现在,他换上了中筒袜的腿支在椅子上来回晃动,处在朦胧的状态里听着银河系方言发音示范。


“你总是这么出神的吗?好吧,我们可以下课了。”


浮士德垒好鉴赏课程的书本,扯开背上短袖的褶皱从椅子上站起来。有股奇妙而幽绿的火焰在他心头簇动,好似一包毒液裹在这个年轻学生的身体里。他一边拉上灰色背包的拉链,一边想到梅菲斯特偷偷下载的拙劣仿穆夏风格的仕女画——这位伟大画家的风格出于古怪的原因很合可怕学生们臆想的胃口——柔软的雪青丝绸围绕在没有雀斑的腰肢和手臂上,在枫叶或月亮上泛着橘红,一条发辫里盘着弯折了的橄榄枝,令人由宝剑想到了犹滴。


然而到了梅菲斯特的画里她成了个强壮肥胖的中年裘皮维纳斯,床榻上还有很多液体的存余。W曾就此事笃定地嗤笑梅菲斯特,认为十余年之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烂货一定会被纪梵尼的宝剑隔断喉管。她说这话的时候,铁锈红的眼底照出一片灿烂的花田,好像做这种事情能给她带来极大的愉悦——事实上确实如此。


她和梅菲斯特的战争永不会停息。


浮士德推着山地车回到家里时,W正在向塔露拉抱怨新抱养来的那只小白狗整天掉毛,又调皮又爱惹事还一点都不听话,简直比梅菲斯特还要招人讨厌。塔露拉正在看晚间新闻,注意力集中在头条的“龙门近卫局新晋局长疑似宣布恋情”几个加粗的大字上,全然不舍得分一点点精神力去应付W。直到窗外的余晖一点点黏到她漂亮的银发上,米莎推门进来说“该是吃晚饭的时候啦”,这位忙碌了一天的整合运动社团负责人才勉强回应了W一个轻哼式的鼻音。


W自然是不满的,但碎骨冷淡地瞟了她一眼,示意她要么乖乖闭嘴吃饭要么抱着饭碗和小白狗一起去蹲门口。厨艺并不精湛的前任雇佣兵小姐憋屈地噎了一下,非常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去饭桌前坐下。说是饭桌,其实半个小时前还是霜星的设计课的地盘——不过刚好,废弃的设计稿翻个面就能做餐布,尽管是一次性的。


浮士德把耳机松开挂到脖颈上,以免塔露拉又说他看起来不愿意和别人交流,这个消息很不属实,分明来的路上他还和路边的灌木丛打过招呼。结果他甫一坐下,W口中的那条白色小高地梗犬就咻地一下从桌脚边蹿出去老远,只在浮士德的裤管上留下几根弯曲结块、蛋白质构成的毛发,“某人能不能把狗照顾好,”梅菲斯特看见,边嚼着一块焦了的红烧醋鱼边嘲笑开,“脏得跟碎骨的画布似的。”


很少有人能用一句话同时得罪两个人。很荣幸,梅菲斯特做到了。


碎骨没理他,只是附耳同米莎低语了一番,据浮士德对他的认知,梅菲斯特明天的晚餐大概会是一整盆胡萝卜炒香菜;W则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拜托离门口较近的浮士德帮忙把狗找回来。她扶着门,用手指梳着她抓乱了的的头发,它们柔顺地从朝前折向她的头皮后方,让出了她比肤色稍浅的额头,手臂内侧有颗突出的黑痣,每一个梅菲斯特画过的手臂抬起的少女都有这么一颗痣和一头红发,“帮个忙,抓到请你喝冰啤酒。”

 

浮士德无声地应下,像片淡薄的空气悄无声息地跟了出去。他很少拒绝“整合运动”向他提出的各种请求,一方面是言语在这种流亡式的集体生活中并不重要,另一方面,他对价值观的认知尚且混乱,无法吐露完全恰当的话语。塔露拉说他是幽凉火焰与沸腾海水的产物,“一场可怕的,波及无辜、伤亡惨重的对垒。”她鲜少如此刻薄地评价一个人,“为什么你能在俗世里活成一轮月亮,告诉我,浮士德。”


那时浮士德的视线停留在她手部缠绕着的山楂红丝带上,回答的话语字字珠玑:“这也是为什么你能在清世里做枯竭日光的原因。所以我不能说。”


狗向着上个星期匆匆修好的藩篱跳去,它一直很疑惑那东西为什么突然不能从中间穿过,或一下子推倒在地上了,接着,蹦进了藩篱那边一个人身边的隐私空间。浮士德晃晃脑袋,探出手想要抓住狗,却落了空,再次抬起头时落入了另一个世界。


仔细想想,那或许才是爱情的开始。


“对不起,这是你们家的狗吗?”


在浮士德的记忆里,藩篱那边或多或少,有时有附庸风雅和穿戴华丽连体衣的粗壮贵妇出现,以空隙的形式,存在一小段空间和宇宙的中间值。但这一个人从没有被看见过,而小狗扑进了她的怀里,她背对着浮士德转过身去,留着黑色海藻似的长发,衬衫扎进一条腰身很细,下摆很宽的白净裙子里。她和浮士德迄今见过的任何女性模特都完全不同,纤细的臀部和大腿的线条在裙子里显露出来。


曾经有一位评判的人也说他要把所有的金苹果都匍匐着进献给这位淡泊了争奇斗艳的女神,在孔雀和爱神脚边,命运女神乘着黄昏告诉他有一座神庙,在最高的山峰上,柱子漆成大红色,早晚在活着的塑像前会有带露水的黄莲花。


耶稣在上,浮士德的视线有一瞬间接近于昏暗。博士成了那道光。他过去始终不愿主观承认那是艺术家对缪斯女神的迷恋,他认为那是他对于爱欲的独特见解。直到博士平静纯粹的眼神扫射到浮士德用来感知几种感觉的疲倦的手指,他在那一瞬间也是唯一一次接触到女人贫乏的内心世界,但那不起一点波澜的黑白雪花却间杂着泉水的樱桃色征服了他的感官,也足够他对她以后的举动做出判断。于是浮士德绿橄榄似的眼珠头一回因为模特以外的女性稍稍转动——他今天戴了顶白色棒球帽,身上穿着的一件稍显潮气的POLO衫,脖子上挂着漫步者W820BT,看起来应该不会过于老气——他站定,迎着博士的视线,轻轻地“嗯”了一声。


“是我们家的。”他说,“新养的。但很温顺。”



02.

“我向您发誓,只有在看一眼玛格丽特以后,我才会平静下来。这可能发高烧时的渴念,不眠之夜的幻想,谵妄发作时的反应。”

——亚历山大·仲马《茶花女》



自那日下午过后,W对博士便起了极大的兴趣。她开始邀请对方来到家中,眉眼弯弯地想给她倒酒,但博士婉言拒绝。她胃口养得很挑,暂且喝不来劣质兑水的鸡尾酒,因为职业的缘故——罗德岛这家远近闻名的深夜酒吧便是她的所有物。她更爱红松树林、大丽花花田、黑白花牛、蒙古马、绵羊、棕鹈鹕、带尾鸽和浮士德那样收敛而缓慢燃烧的酒香。W对此仅仅遗憾地耸了耸肩,扭头便让浮士德带领她参观家中。


浮士德简短地介绍:这是霜星的书房,夏日人口聚集最佳去处;这里是梅菲斯特的房间,设了三重锁,门后的第一块地砖下藏着一枚定时炸弹;再过去两间是W的,深夜常常即兴演奏《第八只手》;那间是米莎的,她今天忘了锁门,隔壁是碎骨的,他们是亲姐弟;最里头那间理所当然是塔露拉的,也是最正常的一间。


“那你呢?”博士感兴趣地问道。


“…我不住这里。”浮士德在短暂的停顿过后摇了摇头。他们继续向前走,发现在二楼的墙纸剥落的走廊尽头有一间不起眼的杂物间和小窗户,前房主说那是“曾经佣人的房间”,并告诫租客此门锁已坏了许多年头,里面“有一些二十一世纪的尸首”,万勿擅闯,但窗户外面的确是三藩市妩媚起伏、曲尽妙思的生动蓝天与雅致房舍,齐放的山花与海鸥滑翔过半岛上空。


而这样的地方,不属于浮士德。


“看起来你们关系很好,”博士和他并肩下了楼,“为什么没住一起?”


浮士德望向客厅的方向,晦暗的眼底光芒深浅不一,像摇曳的烛光,在暴风雨夜低低地阐述:“我的老师告诉过我,‘能致死,就别在意细枝末节’。”


博士记住了这句话。离开前,她向W打了声招呼,才扭头放低了声音问浮士德:“那你的老师有没有跟你讲过,‘艺术和酒之间,是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这大概就是一切的开始。浮士德想那句话仿佛伊甸园的最后一颗毒苹果。后来W和她浪漫的霓虹乡绅带回来的金黄香喷喷的鱿鱼圈他们一起蘸着番茄酱吃了五盒,雇佣兵小姐吮着手指说她不会允许这类事情再次发生,为了他们体检表上好看的数字继续保持下去。但梅菲斯特说,“起了贪念怎么可能还能分毫不损的退出?”


“该死的!”


他不知道这阵妒火是从W的哪一个储满了满天飞行金尘的器官里诞生。梅菲斯特倒是仍然坐在他的老位置上,吃一只还剩一半的蟹脚面包汤,引来了无数贪婪的化身,伺机抢夺落下的粗粒面包屑,有幸运者拣拾到男孩咬得很马虎的一只蟹脚。秘密花园,一位窈窕的园丁照管着园内一切的荒芜并小心地不让玫瑰长到长椅上或鞭子一样抽出绿苗。那个他自己浑浊的流动梦里包裹的细长纯色影子翩翩有礼地摆动着身躯,在门前掏出钥匙,漂亮优雅的面孔微微向他们转来,乳白手套上套着一枚红玉戒指,墨镜遮住了她的一切目光。熏醉的,黄昏的。


“我很害怕它们的眼睛。”米莎小声说。


“不用害怕,我常常遇见它们,”博士摇了摇杯中琥珀酸的液体,鸟儿们的影子在她头发上掠过,浮动着亮蓝色的荫蔽,“它们不怕人。”


“遇见它们容易吗?”


“在我调出的酒里,它们常常长出三个头,因为每次我看见它们,挤好颜料管,它们就有三个头,我就把我看见的记录下来,这样才对。当然,遇见一只可爱的小白狗要容易很多。”


博士撕下一大块沾了汤的面包,向鸟群引起一阵骚动,W以思索神游的神情吮着干净的那些指尖。狗听见叫它的名字就乖巧地现身来接受爱抚,爪子踩着了低着头的海鸥,被啄了两口,鸟则哗哗飞起兜转了一圈给狗留出一片贫瘠黏腻的空地,重新落在地上踱步。


梅菲斯特说,这里是不许喂鸟的。W哪肯听他,把剩下的一点面包扔向他,几乎砸中他崭新的白色制服衬衫,鸟一哄而上,它们原先待过的地方已经落满长而浓密的尾羽和一团团颤动的胸绒毛,博士打了个喷嚏,缠在金盏花梗上的毛团乘着仙子和白龙的风道远遁,飘向碧蓝的远空,和始终缄默注视她一人的浮士德。他看起来好像正准备用弓弩给予采摘毒苹果的人一个脸颊上玫瑰红色的伤痕,这使他即使在温柔的近晚光里也毫不温和,格外突出。


“我要收拾下画架到学院里去去。”梅菲斯特倒是先失去了兴趣,他说。霜星较为成熟些,已经对少年们无尽恐怖的暴力闹剧失去了兴趣,她用锈铁钥匙打开门,错过了雇佣兵小姐白日梦一样缺乏意义的目光。

         

只有浮士德选择继续留在博士身边,他们穿过房子的走廊时,花街上的孩子们远远地抛出飞盘,他们的小猎狗就从坡上飞奔而下,但没有接住。他们该把数值修改到合适坡度的范围内,他有过一只,为了使飞盘能适应旧金山的冬季风曾经使出浑身解数,最终像通灵一样从窗口看着它跌进雪堆里且没有再度腾空,发出叫人喜爱的嗡鸣声并轻轻掠过塔露拉的发梢。而塔露拉的发梢涂抹着火焰,发黄的、沾有粘稠红棕色,从浮士德眼前的交错绿色中跳出来,这座花园与他所想十分相似,但他的想象里缺少了一点微弱的神经衰弱。

         

“没想到你会陪我去海边。我以为是W,”博士笑了笑,说,“我把酒吧的锁交给她修了,所以以为你是她。我们总是潜意识里以为看到了希望看到的,不是吗?”

        

浮士德意识到自己是要避免对这类问题做出明确回答的,他想象一颗吃了一半、露出满是疤痕的核的樱桃,沿着小径继续把它吃完而不受长脚蚊蝇的侵扰是不太可能的。少年像一盆墨绿的盆栽,最终只是牵上博士的手,做了肯定的答复。

         

这时候去海边并没有坏处,又能让博士满足对于艺术家画夹里大作的好奇,被勒死的丑花大部分是这样来的——房主和房客同时对漂在金黄半空上的卷云萌生了鉴赏的兴趣。

         

博士在不对着塔露拉和霜星的时候性格倒是放开了很多。她坐在展开的玫红纱巾上,大部分短裤却坐在了沙子上,伸出一枝烟嘴一样细长的笔,然后习惯性地抡一个红色的圆,再噗地落在纸上。


画夹完全是自由又免费的,画大多是一个带有幽绿鳞片的蛇族少年与一只长得很像小白狗的小狗作嬉戏或沉思状,狗的形状总是十分模糊,毛发都堆在少年脚下的厚重矿石里,他们都在昏暗的眼睛里带着特定的神色,无疑是画家朦胧的半自画像。


红蓝两色使画面倏忽失去平衡,浮士德感到精神似乎退出身体,从更远的地方透过身体看到所有画面的整体,世界左端卷起来变成了螺纹,世界右边也就是海的那一边被拦腰截断折成两半,然后像儿童玩具一样荡来荡去,能量困在画面里上下弹动但永远也不能出去,红花开闭,蓝花开闭,搅成了紫色的碎片,镂空的渐变蓝和白。一只橘子轻易就把真实扭曲。而他应得的,旧金山的平静——似乎不会再穿破尘世和豪华客轮再来到学院丑陋的、摆设性质的钟楼上。钟楼每每在一千六百时敲响,浮士德那时总有一节课刚好下课,他会路过钟楼,回到宿舍,透明的基座里陈尸着齿轮和机械,一、他走过前面两块地砖,二、三、四、五、六,他就彻底走过了。在哲学家心里,这一切都像风化了的糟糕头韵和秃鹫的黑白孤雏,暗示一切都不会长久。


“糟糕,你看看,我是不是不该用绿色?”


“黑色。”浮士德打量了一眼调色盘说,开始盘算一个理由。


“我还是觉得绿色好些。”博士琢磨着,回头勾了勾他的手指,“别愣着,过来看看。”


浮士德起身缓步贴近她的身躯。他们在晚风前说荒唐的对话,浮士德只闻得到成熟女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酒香。米迦勒·菲斯特说,在所有的记忆中,气味感觉最不容易被忘记。视觉记忆在几天甚至几小时内就可能被淡化,而产生嗅觉和味觉的事物却能令人记忆长久。这话在此刻得到了彻彻底底的印证。博士闻起来既像英国梨与小苍兰,又像勃朗圣红泉。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无论哪一种,她本身都具有吸引他亲吻她的欲想。


浮士德遵循了本能。


半透明的黑暗不断由夜空的西面转向东方,在这样的黑暗里,浮士德轻轻地吻了一下博士,从中汲取到一些到今天仍是新鲜兴味的美丽的光圈。


在这一刻,他像是一株将息未息的花长在了严冬的岬角,有着柔和的面部线条、尖锐肩胛和踩在软塌沙滩上的苍白的脚踝,骨头坚硬又硌着人。他欣赏博士的皮肤在昏暗清洁光线下的白色珊瑚般的光泽和颜色,激起了幽暗角落更多更奇特的对于释放喷涌的幻想的实现,他的吻使得世界都形状模糊,一时间只看得见博士茫然在优美深陷的眼窝上眉峰向下簇起的眉毛,眼窝里榛子、太平洋渡渡鸟一样湿漉漉的眼珠,睫毛垂下来的时候又是油画里柔顺的头巾下的人物。


然而他只想要吻她。无关欲念,只关欢喜。


正如自“整合运动”诞生的第一天,他刻在蛇的骨相上的那一句话一样:


要么让我死在艺术,要么让我死在寻找艺术的路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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